新昌律师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朋友绝大多数跟我交往都是有目的的，都是看中我手中的权力能为他们办事……”这段话出自舟山市定海区委原副书记虞军明的忏悔书。

　　前段时间，虞军明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1年。对他来说，接受的感情投资，最后却成了炸弹。事实上，在一些腐败案件中，所谓的“人情交往”已成为让不少领导干部落马的“炸弹”。

　　友情变质为交易

　　今年11月3日，带着木然的表情，温州龙湾区政协原主席诸松华因涉嫌滥用职权、受贿，走上法院的被告席。

　　检察机关指控，诸松华在担任瓯海大道龙湾段工程建设指挥部指挥期间，滥用职权擅自违反拆迁政策及有关规定，帮助朋友潘某获得拆迁补偿和安置，给国家造成巨额损失。

　　潘某是诸松华的初中同学，少年时两人就是好友，来往相当密切。此后，两人一个从政，一个经商，不过两家仍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岁月流逝，诸松华步步高升，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找他帮忙的老板也很多，不过潘某却显得“与众不同”，他几乎从不向诸松华开口说希望帮助之类的话。

　　这种“纯友谊”维持了很久，不过到了2006年，潘某终于开口了。原来2000年11月间，潘某未经有关部门批准，非法购买4.226亩村集体土地，违法建造简易棚作为厂房使用。这时候，瓯海大道龙湾段工程建设开始，需要拆迁这个厂房。但据有关文件规定，凡在1998年11月30日以后建造的各类违法违章建筑物、构筑物，一律无条件拆除，不作任何补偿和安置。

　　潘某知道自己的厂房得不到任何补偿费，之前投入的钱可能全部打水漂后，左思右想之下，决定找诸松华帮忙。这时诸松华任龙湾区政府常务副区长兼瓯海大道龙湾段工程建设指挥部指挥，正好管这一摊子事。

　　当然，诸松华意识到，这是“政策高压线”，绝对不能碰。但经不起多年好友的请求，于是，他暗示下属，终于踩了“高压线”。经过一番操作，潘某得到了补偿。

　　这时候，“纯友谊”就变了质，成了权钱交易。被帮了大忙后的潘某总觉得要给朋友点钱，表示感激之情。于是，事情办妥之后，他送上30万元，但是，讲“义气”的诸松华拒绝了。

    潘某心里一直觉得不安，两年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机会：2008年4月至9月，诸松华的妻子住院了，潘某觉得机会到了，于是分6次送给他共30万元，在“人情往来”的幌子下，诸松华收了钱。

　　对此，诸松华在法庭上是这么辩解的：“他说我的爱人去世了，30万元是表表心意。”他还说，既然朋友送钱很有诚意，他把钱收下，只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

　　新型贿赂需警惕

　　诸松华“落马”的过程，似乎带着一点真感情的意味。但在更多的时候，所谓的“感情”完全成了赤裸裸的权钱交易。

　　嘉兴港区管委会原副主任李中杰受贿案就是其中一例。2009年12月3日，李中杰因受贿财物折合人民币共计278.4万余元，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3年6个月，剥夺政治权利4年。

　　他的落马和平湖市一家制衣有限公司经理李某玩的“感情投资”不无关系。2001年前后，李某的服装出口生意大亏本，几乎破产，百般无奈之下，他想得到当地领导的关照。当时，李中杰担任乍浦镇党委书记，李某结识李中杰后，就展开了“感情攻势”：和李中杰一起喝酒吃饭，到过年时，还会送给他几条烟、几瓶酒。

　　没想到的是，李中杰的胃口很大，吃顿饭、拿条烟，根本打动不了他。李某只能“加码”：借着几年的中秋、春节，李某先后以贺节拜年为名，在李中杰家的楼下或办公室先后送给他共计50万元。

　　这种“感情投资”果然回报明显：2002年至2003年间，李某的几笔银行贷款到期，但是资金却紧张，不能按时还贷，当时任嘉兴港区城市建设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的李中杰立刻签字，借给李某150万元。

　　事实上，“感情投资”正在渐渐发展成一种新型贿赂。有检察官作出分析，当前受贿案件正在从直接受贿向长期“感情投资”转变，也就是从直接短期贿赂大权在握者的“烧热灶”向长期投资的“烧冷灶”转变。一些“放长线、钓大鱼”的人，往往瞄准一些级别较低，却仕途看涨的官员，精心培养感情，在被投资对象得势后，双方顺理成章地结成利益共同体。这也就是民间俗语说的“平时多烧香，急时有人帮”。

    制度堵漏是关键

　　为了利益而投资“感情”，等到利益没了，“感情”自然也就散了。

　　虞军明对此有深刻的认识，他说：“他们当中有的人搞所谓的长期感情投资，平时找你喝酒唱歌搓麻将，貌似关系很铁，其实是拖你下水，关键时刻第一个出卖你的很可能也是这些称兄道弟的朋友。”

　　这其实并不奇怪：感情投资，顾名思义，就是用感情代替其他的一些可以明码标价的资本来进行投资，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是很正当的，但实际上，投资的其实不是感情，而是金钱、实物。说穿了，其实就是赤裸裸的交易关系而已。

　　“杜绝‘感情炸弹’，最关键的是要进一步健全相关的法律和规定，美国的反腐经验值得借鉴。”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卫东介绍，“烧冷灶”和“烧热灶”的现象，美国在19世纪下半叶时也出现过。“之后，美国开始了大规模的反腐立法，《联邦反腐败行为法》、《公务人员廉政行为准则》都值得关注。”

　　刘卫东介绍，这些准则中，就明确规定公务员不能接受与公务活动有利益关系的单位赠送服务、礼品、钱等；职业公务员不能被请吃，特殊情况下被请吃一次费用不能超过20美元，政务人员被请吃一次费用不能超过99.9美元。有了这么严格的规定，“烧冷灶”和“烧热灶”行为就很难发生。

　　杭州师范大学法学院副院长、犯罪心理学专家李安：在传统意识下，一些官员对长时间交往的朋友，往往会产生两种感情：一种是信任；另一种则是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不知不觉间就被拉下水。解决这个问题，首要的是加强立法，在“礼尚往来”和行贿、受贿之间作一个明显的区分。此外，还要加强对官员的教育，使之明白公务活动和私人交往之间的区别，增强防范意识。（记者 黄宏）